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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天地

时间:2020-02-05     人气:1334     来源:佛山资讯网     作者:陈书增注解
概述:天地虽大,其化均也;万物虽多,其治一也;人卒虽众,其主君也。君原于德而成于天,故曰,玄古之君天下,无为也,天德而已矣。......

第五章 天地

1.天地虽大

【原文】天地虽大,其化均也;万物虽多,其治一也;人卒虽众,其主君也。君原于德而成于天,故曰,玄古之君天下,无为也,天德而已矣。


【解释】天地虽大,其化均也。前面一章末尾讲到天道和人道,紧接着下来的三章就讲天地、天道和天运,环环相扣。庄子的文章浑如天成。天地虽然广大,然而其化育万物的恩德是均等的,不会刻意偏爱某一物,也不会刻意厌恶某一物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。


万物虽多,其治一也。万物虽然众多,似乎很烦乱,可是不要担心如何治理,都可以归于一道。天地不会据为己有,而是各得其所,自得其治。万物的根本主人是天道,然而天道并不有为地治理万物。


人卒虽众,其主君也。百姓虽然众多,然而其主人是君主。君主必须要具有天德,方能成为天之子。天子只是无为而治理天下,使得百姓各得其所,安居其本来的德性,不要使得德性迁移。


君原于德而成于天。君主之所以成为君主,根本的原因在于恢复了本有的德性,发明了本有的明德,如此才能称之为天子。而君主的德性是由上天赋予的。


故曰,玄古之君天下,无为也,天德而已矣。所以说,远古的君主治理天下,只是无为而治罢了,自己恢复自己本有的天德,发明自己本有的明德罢了。无为无欲,百姓乐于亲近归附,如同众星捧月一样,自然围绕在周围。


2.以道观言

【原文】以道观言而天下之君正,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,以道观能而天下之官治,以道泛观而万物之应备。故通于天下者,德也;行于万物者,道也;上治人者,事也;能有所艺者,技也。技兼于事,事兼于义,义兼于德,德兼于道,道兼于天。故曰,古之畜天下者,无欲而天下足,无为而万物化,渊静而百姓定。《记》曰:“通于一而万事毕,无心得而鬼神服。”


【解释】以道观言而天下之君正。前面讲如果没有得道,办理许多事情很难成功。反过来讲,如果得道了,许多事情就很容易办了。孙武得道,所以无往而不胜,著有《孙子兵法》十三篇。如果以道来观君主名分,名正而言顺,君主归于正位。君主之位的传承,“传嫡不传庶,传长不传贤”。这是西周以来关于继承制度的规定。这是天经地义的,如果不这样做,名不正言不顺,就会出现动乱了。


以道观分而君臣之义明。以道来观君臣的职分,就可以明了。君臣互为阴阳。君尚无为,而臣尚有为,不可以推辞,不可以不作为。君有君道,臣有臣道,如果互相阻碍就不行了。君主如果连臣下的工作都去做了,就无法关注更重要的事情了。治身如同治国,心如同君主,而五官如同臣下。五官的欲望如果遮蔽心了,就无法有良知了。所以阳明先生教我们致良知的功夫。


以道观能而天下之官治。以道观官吏的才能,而天下的官吏就能够各司其职。天下万物都有其本性,有些会偏于热,有些会偏于寒。比如附子生长在极寒之地,所以大热而且有毒。可以用为中药材,驱寒效果很好,但是千万要会用才可以。万物这些偏的性能,可以辅佐人体之偏。官吏如同药材,如果其才能胜任一个县,就任用其管理一个县,称之为知县。古代的官名起得特别好,如果不能知自己,如何能够知一个县,如果不能知一个县,如何能够治理得好呢?如果一个人能够知晓自己,那就是知己,也许遇见一个人,比你自己还要清楚你自己。


以道泛观而万物之应备。以道来观万物,万物无不齐备。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菩提。一物必有一理。一个原子也是一个小宇宙,有自己的时空参照系。以地球为参照系也可以,以太阳为参照系也可以。如此看来,地心说没有错,日心说也没有错。当然如果固执地认为地球就是宇宙的中心,这就不对了。我们可以选择任意一物为参照系的中心。霍金最近也发表了类似的观点。


故通于天下者,德也。所以贯通天地人的是天德。道为万物共通之太极,而德为万物各自之太极。在人有德性,在地有厚德,在天有天德。什么是道呢?道字里面是一个首,下面是走,也就是走到路起始的地方,也就是心路起始的地方,也就是不忘初心。万事万物起始的地方,称之为道,这是万事万物所共通的。而德是从每一个具体事物的角度去看的,从每个人的角度去看的。每个人原本都有光明的德性,只是被物欲所遮蔽罢了。


行于万物者,道也。行迹存在于天下万物之中的是道。庄子甚至说,道在屎尿。阳明先生格竹子,竹子有竹子的天理。公孙龙讲白马非马,讲离坚白,这是讲石头和马的天理。文以载道,甚至文字中也有道的行迹,而庄子这部经典字字珠玑,都是载道的文字。


上治人者,事也。在上位的人治理百姓,凭借的是礼乐和刑罚诸事。前一章节,庄子从无为讲到有为,纠正了无为之偏。春秋战国乱世,即使庄子大声疾呼,也如同闹市中人语,飞瀑下鱼鸣,哪有多少人能够听得进去呢?


能有所艺者,技也。能够有所擅长的,是技巧。古代老师传道授业解惑。授业就是传授技艺,谋生的技巧。君子有六艺,然而如果不能上达于道,六艺也无法做到极其精湛。某方面技艺如果能够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,往往这个人已经得道了。比如清代乾隆御医黄元御,因为注伤寒论而得道。


技兼于事。技巧必须兼于一事,如果离开事务来谈技巧,皮之不存毛将焉附。比如木工的技巧,离开治木这事来谈,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。


事兼于义。前面讲上位治理百姓,用礼乐和刑罚诸事。还讲了君臣之义。礼乐和刑罚诸事,不可以不兼考虑君臣之义。天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。如此执行礼法,天下才能够信服。


义兼于德。讲君臣之义,不可以不兼考虑君臣之德。君尚无为,而臣尚有为。作为君主,需要恢复本有光明的明德。君主需要有宽宏大度,礼贤下士之德。臣下需要有忠君爱国之德。如此均有君道,臣有臣道,君臣之义才可以明。


德兼于道。讲万物各自的德性,不可以不兼考虑道。道为万物共通的东西,而德为万物各自的东西。道和德前面已经讲了很多了,这里就不再讲了。


道兼于天。讲万物共通的道,不能不讲天。所以此篇文章的名字称之为天地。前面有讲天道和人道。天道无为,而人道有为。天道和人道还是有所不同的。所以讲道,不可以不考虑天。


故曰,古之畜天下者,无欲而天下足,无为而万物化,渊静而百姓定。所以说,古代畜养天下的人,称之为天子。无欲而天下自足,君主如果多欲,就会扰乱天下人心了。无为而万物自化。天子处于渊深静定当中,富有盛德,而百姓自然安定。大道对于天下的人,如同天放,不会像放牛一样,还要鼻子上拴绳子。


《记》曰:“通于一而万事毕,无心得而鬼神服。”《记》是书名,为老子所作。看来庄子以老子为师。如果能够通于一,万事都已经完成了,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。孔子也讲一以贯之。汉字特别神奇,是全息的,一个字可以载道,一句话也可以载道。如果能够把一给讲清楚,也就能够把道给讲清楚了。一心可以分出七情六欲。喜怒哀乐未发,可以称之为中,可以称之为一。如果一心念佛号,也可以归于静定,回归于未发之中。如果能够做到无心,鬼神都可以宾服了。所谓无心是指无有妄心妄念。如果能够做到归于静定,就不会心猿意马了。所谓的鬼是心鬼,如果贪图财富,贪就是一鬼;如果嫉妒别人,嗔恨就是一鬼。凝神可以聚气,聚气可以归于精。所以说,老子所说,并非虚言。


3.万物一府

【原文】夫子曰:“夫道,覆载万物者也,洋洋乎大哉!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。无为为之之谓天,无为言之之谓德,爱人利物之谓仁,不同同之之谓大,行不崖异之谓宽,有万不同之谓富。故执德之谓纪,德成之谓立,循于道之谓备,不以物挫志之谓完。君子明于此十者,则韬乎其事心之大也,沛乎其为万物逝也。若然者,藏金于山,藏珠于渊,不利货财,不近贵富;不乐寿,不哀夭;不荣通,不丑穷;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己私分,不以王天下为己处显。显则明,万物一府,死生同状。”


【解释】夫子曰。夫子是指老子。为什么这么说呢,因为前面引用了老子的《记》。接下来很连贯地引用了老子所说的话。


夫道,覆载万物者也,洋洋乎大哉!道生天地,天覆地载万物,可以说道比天地还要大,洋洋洒洒不知道有多大!大道如同宽阔的大马路,是特别容易见,特别容易行的,只是世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罢了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;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


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。君子不可以不摒弃杂念,摒弃妄心,归于真心。只有如此,才可以得道,才能称之为君子。刳心,是剖开心,挖开心。这里并不是说真的要挖心,而是说要把妄念给清除干净。


无为为之之谓天。君子无为而为之,可以称之为顺天而为,如此君子顺应天道而无为。君子如果刻意有为,就会扰乱百姓的心。


无为言之之谓德。君子富有盛德,行不言之教,所以无为无言而能感化百姓,称之为德。


爱人利物之谓仁。君子爱人如己,利养万物,而不会过度地取之于民,与民争利。如此可以称之为仁。不会过度地捕捉野兽,前面讲到如果使得野兽离散,就会影响到花鸟了。网开一面这个成语是讲关于商代得道天子成汤的故事。商汤散步时,看到一个人在野外四面张网捕鸟,还祈祷说:“无论从哪里来的鸟都能进入我的网。”商汤对捕鸟人说:“哎呀,太残忍了,鸟儿恐怕被你捕光了。”说罢,便拆掉三面的网。并小声祷告:“鸟儿啊,你们愿左飞就往左飞,愿右飞就往右飞,实在不想活了,就进入网里来吧!”


不同同之之谓大。君子能够使得不同的万物归于同,可以称之为大。天地万物本来就是同为一体,称之为大同。并非万物不同,而是人无大心。如果人有大心,万物就归于一体了。一物必有一理,天底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物。所以一物必定异于一物,虽然看似相同,实则不同。不同肤色不同民族如果能够归于大同,和谐相处,亲如一家,如此可以称之为大。


行不崖异之谓宽。君子之行不会特立独行,不会特别突出而与众不同,称之为宽。君子能够宽以待人。心宽行才可以宽。心地狭小就不能称之为宽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和其光,同其尘。崖异,突出而不同。


有万不同之谓富。君子能够包容不同的万物,包容不同的人,称之为富有。


故执德之谓纪。所以说,如果能够执持天德,可以为天地万物的纲纪。《中庸》中讲,率性之谓道。以德性为天地万物,为百姓的统率,为天地万物的纲纪,如此可以称之为道。当然这个德性是万物各自的德性,百姓各自本有的德性。让百姓安于本有德性,勿使得迁移,这就是纲纪了。


德成之谓立。功德有成,可以称之为立。古人讲,立功立德立言,这里是讲立德。阳明先生可谓是古今以来这三者做得最好的人了。德立而根本就正了。立定就不会容易迁移改变了。


循于道之谓备。如果能够顺应大道,就能够做到完备了。自性本心即是道,自性具足一切,可以说是圆融通达的,是很完备的。如果得道了,就自给自足了,就能够安贫乐道,不向外求什么了。数学里有一个哥德尔不完备定理,数学也只是一种形式系统罢了,只是载道的工具罢了。数学的形式系统有自己的时空,也是一个小宇宙。科学家总是从这个命题,不断地进行逻辑推演另外一个命题。如同用谎言来验证谎言。撒了一个谎,就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。可是总有些命题,无法证明真,也无法证明伪。正如人生如一场大梦,我们在梦中说梦,如何能够证明我们是在大梦中呢?这是无法证明真,也无法证明伪的,只有亲自印证了,才可以的。即使亲自印证了,跟别人说,别人也不信的。


不以物挫志之谓完。不以物欲挫伤志向,伤害德性,如此可以称之为完全了。前面讲备,这里讲完,合称完备。


君子明于此十者,则韬乎其事心之大也,沛乎其为万物逝也。君子明白了这十个道理,如德、宽和富等,就能够包容万事,如此心就大了。什么是大心呢?相对小心而言,相对心地狭小而言。大心是天地万物同为一体的心。德性就很充沛了,万物就归之,百姓也归之了。韬,是包藏,包容;沛是充沛的样子。


若然者,藏金于山。如果能够如此,就可以藏金回归于山了。世人千方百计在山里去淘金,而圣人是相反的,不贵难得之货。金子的本性本来就是该藏于山的,只是由于世人贪婪挖掘出来,就破坏环境了。世人不知真金就在自己本性当中。世人贪婪地挖掘地球,不光是把金挖掘出来,而是把火也挖掘出来,搞得金木水火土失调了,本来五行是和谐的,如此就乱了。比如煤、石油和天然气,属于真火,藏在地底下。可是世人却挖掘出来,使得地球虚火浮越,有了厄尔尼诺现象。人的肾中藏有真火,如果太过纵欲,就会虚火浮越,人就会折寿了。


藏珠于渊,不利货财,不近贵富。圣人把珠宝归藏于深渊之中。世人总是到大海,深渊中去挖掘珠宝,这些东西本来就该呆在深渊之中。如果出现在世上,世人贪爱,就会不择手段去谋求。圣人不以货财为利,不接近富贵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金玉满堂,莫之能守;富贵而骄,自遗其咎。功成身退,天之道也。


不乐寿,不哀夭。圣人不以长寿而乐,不以夭折而哀伤。圣人已经摆脱生死的束缚了,进入不生不死的大道之乡了。


不荣通,不丑穷。不以通达为荣,不以穷困为丑。圣人已经得道了,能够安贫乐道,知晓什么是最重要的事。有位得道高人曾经说过:世人是最弱智的,其实有一种办法能够使得世人很少生病,能够长寿,能够保持年轻,可是世人却不懂得去追求。


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己私分,不以王天下为己处显。圣人不会获取整个世上的利益为自己所私有;也不会以当侯王统治天下为显贵,不想炫耀自己的功德。


显则明,万物一府,死生同状。地位如同侯王那样显赫就会彰明,然而又有什么用呢?天地万物本来都同为一体,都会回归于一。本来并无生无死,生死都没有什么分别。贵贱存乎位,并不是侯王有多珍贵,而是所在的位子的高贵。上至侯王,下至黎民,每个人本来德性都是相同的。


4.不考不鸣

【原文】夫子曰:“夫道,渊乎其居也,漻乎其清也。金石不得,无以鸣。故金石有声,不考不鸣。万物孰能定之!夫王德之人,素逝而耻通于事,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。故其德广,其心之出,有物采之。故形非道不生,生非德不明。存形穷生,立德明道,非王德者邪!荡荡乎!忽然出,勃然动,而万物从之乎!此谓王德之人。视乎冥冥,听乎无声。冥冥之中,独见晓焉;无声之中,独闻和焉。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,神之又神而能精焉。故其与万物接也,至无而供其求,时骋而要其宿,大小、长短、修远。”


【解释】夫子指的是老子,老子接着跟我们讲道。下面所讲的内容都是圣人老子所讲。


夫道,渊乎其居也,漻乎其清也。大道安定,像渊深的潭水;大道无形,清澈得像潺潺的流水。大道无形无相,渊深寂寞。漻,清澈的样子。


金石不得,无以鸣。前面讲道,马上讲金石。如果金石不得道,就不能鸣响了。古人使用金石来制作乐器。一物必有一理,金石也必有天理。大道的行迹存在于万事万物。不仅仅是金石有道,月亮、石头、白马和花朵等无不有道。公孙龙谈白马非马,无非向世人开示大道之妙;谈鸡有三条腿,无非也是说道;谈石头的白和坚,无非是讲道。


故金石有声,不考不鸣。所以说,金石本来有声,可是如果不敲打也是不会鸣响的。苏东坡有一首琴诗:如果琴上有琴声,为何放在匣子里又不会自己鸣;如果手指上有琴声,为什么不在手指上听呢?手指对应于心,而琴对应于万物实相。只有心和万物的实相触碰在一起,才会产生万事万物。只有手指触碰琴弦的一瞬间,才能创造出美丽的琴声。琴声如梦如幻,对应着万事万物。爱因斯坦思考月亮的道理思考了几十年,如果去看月亮的一瞬间,心和月亮实相共同作用而创造了月亮这个现象实体。庄子前面讲过风出大树的公案。风对应于心;大树的万种孔窍对应于实相;万种声响对应于万事万物。只有风吹大树的时候才能发出万种声响,树欲静而风不止,是心动而不是大树动。


万物孰能定之!如果不是大道能定万物之理,又有谁能够定呢!道生万物,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


夫王德之人,素逝而耻通于事,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。具有王德的人,真正的天子,只是怀素而行,以通晓世事为耻辱。黄石公传《素书》于张良,张良凭着这部书辅佐刘邦平定天下。由于大素不素,所以本书定名为《庄子素解》,以此明志。具备天子之德的人,立足于本原。什么是本原呢?所谓本原就是本心自性。本心即是道,自性即是道。如果能够立足于道,足不出户而能知天下事。并不是走得越远,看见越多,知道就越广。《道德经》中讲:不出户,知天下;不窥牖,见天道。其出弥远,其知弥少。王阳明先生在贵州龙场顿悟而得道,并在四书五经中找到印证了。对于得道的人,恢复本有良知良能,似乎料事如神,只不过是人人都具有的能力罢了。


故其德广,其心之出,有物采之。所以说天子的德性广大,无所不包。其心志的显露,是由于外物的感应所引起。前面有讲金石如果不敲打,也不会发出声音。意上面是音,下面是心,为心之响。心不被外物所采,也不会有感应。眼睛去看石头的实相,一瞬间就创造了石头的白。眼睛去摸石头的实相,一瞬间就创造了石头的坚。圣人的心如同明镜,物来则应,物去不留,不将不迎。


故形非道不生。所以说万事万物的形体,如果不是道,是无以生的。如果明道了,才明白万事万物如何生。现代科学发现了许多的基本粒子,例如中微子,电子等。然而这些粒子只不过是观测的一瞬间所创造出来的现象罢了。测量中微子的实相的时候,一瞬间创造出了中微子这个现象实体。当今世界已经发现了中微子有三种震荡方式,这是为什么呢?这是由于每次观测的时候,观测者和外在观测条件不同,所以就创造出了三种震荡方式。也许以后还会发现有其它的震荡方式。然而中微子的实相只有一个。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中微子震荡之谜。例如电子的实相只有一个,观测的同时创造了左旋和右旋两种状态。


生非德不明。道生万物,而如果无德性就不行了,就不能够显明。每个人都有本有的光明德性,如果不恢复这个,德性是不会发出光明的。


存形穷生,立德明道,非王德者邪!所以说寡欲守中,保存形体而穷尽天年;恢复树立自己本有的明德,还要帮助百姓去发明自己本有的明德,如此明明德于天下,大道就发明了;这难道不是具备王德的人所做的事情吗!


荡荡乎!忽然出,勃然动,而万物从之乎!天子之德性何其宽广!忽然出于心,只是无心应物罢了;勃然而动,并非有为而动心,而是应物而动罢了。如同明镜一样,明镜之光忽然出,只是由于为了应外物;明镜并非刻意动,其实放在那里一动不动,只是影子在动罢了。万物随之而出入,随之而动罢了!


此谓王德之人。如果能够如此,可以称之为具备王德的人。具备王德的人恢复了本有的光明德性,仁爱天地万物,仁爱百姓。


视乎冥冥,听乎无声。大道无形,看它的时候,似乎昏暗不明的样子,很难见道。古人特别尊师重道。明代岭南理学大师陈白沙得道后,在广东江门筑钓鱼台而传道。弟子湛若水为了表达拜师求道的决心,决议不去参加科举考试。如果能够有得道的善知识指引,更容易见道,当然也要看自己的根器如何。大道无声,听大道可是似乎也听不见。正所谓大象无形,大音希声。


冥冥之中,独见晓焉。虽然昏暗不明,但是冥冥之中,却唯独能够看到一丝亮光。每个人的本心如同生锈的铜镜。有些地方遮蔽得不太厚,如果沿着这个地方专一精深地打磨,做致良知的功夫,就可能看到一丝亮光。哪怕一丝亮光,这也可以给修道的人无比的信心。因为见到了心性的光芒,称之为明心见性,也可以说是得道了。


无声之中,独闻和焉。虽然大道无声,但是一片寂静中,似乎能够听到有应和声。这个声音并非是我在的声音,而是能够听到自身的心声。


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。所以说,大道隐藏得很深邃,不容易得道。可是如果能够得道,就能够主宰万物了。实际上并非主宰万物,而是主宰自己的心,万法唯心造。深之又深的功夫,讲得很形象。阳明先生致良知的功夫,也是要专一而精深。如果不能专一,也就无法做到精深。在这个地方打磨一阵,换一个地方又试一下,如此无法精深。如果不能精深,就不能打通锈迹。


神之又神而能精焉。如果能够凝神就能够聚气,聚气就能够生精。如果能够使得神定了,不心猿意马,如此就能够进入精深的状态了。在佛山仁寿寺里写着这样一句禅语:念一声阿弥陀佛,即是无上甚深禅。


故其与万物接也,至无而供其求,时骋而要其宿。道即是心。所以本心与万物对接,虽然虚心应物,然而虚而不虚,能够供应万物求取。物来则应,物去不留。西施照了,就是西施的影像;东施照了,就是东施的影像。不会评价美丑。有时驰骋不停,心猿意马;有时又能够聚集归于虚无的归宿,归于寂静的大道之乡。


大小、长短、修远。不管万物是大小、长短还是深远,都能够归于一,归于寂静虚无。正所谓万法唯心造。万事万物都离不开心的叩响,如同金石一般,需要敲击才能发出鸣响。李连杰主演的《太极张三丰》的片头歌曲唱道:“不慢也不快,没有胜又何来败;没有动,哪有静。”没有大,哪有小;没有长,哪有短;没有近,哪有远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高下相顷,难易相成。大小只是现象实体罢了,实相是无大无小的;长短和远近都是现象实体。相对论中,物体长度会随着运动速度发生变化。质量也会随着物体运动速度发生变化,如此看来质量也和观测者有关,与心有关。


5.寻找玄珠

【原文】黄帝游乎赤水之北,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,还归,遗其玄珠。使知索之而不得,使离朱索之而不得,使喫诟索之而不得也,乃使象罔,象罔得之。黄帝曰:“异哉!象罔乃可以得之乎?”


【解释】黄帝到赤水的北岸游览,登上昆仑山向南方眺望,回来的时候,把玄珠遗失了。玄珠用来比喻妙道。正如佛经用摩尼宝珠比喻无上道。


使知索之而不得。黄帝派知这个人去寻找玄珠,可是找不到。知代表着智巧。即使学富五车,未必能够得道。王阳明有一次会见了许多博学的长者,聊完以后大发感慨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博者不知,知者不博。博闻多识未必就得道了。阿难以博闻强记而著称,可是他却差点因为没有能够得道,不能加入佛经集结的僧团,后来精进而得道才有机会加入了。


使离朱索之而不得。黄帝派视力很好的离朱去找,可是还是找不到。真正的明,并不是目明,而是能够见到自性。离朱据说百步之外,秋毫之末这么细小的东西都能看得分明。可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,在他眼前放一片叶子就看不到泰山了。


使喫诟索之而不得也。黄帝又派能言善辩的喫诟去找,还是无法找到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善者不辩,辩者不善。大道离语言文字相,指月之指非明月。语言文字只是指向月亮的手指罢了。语言文字可以载道。


乃使象罔,象罔得之。黄帝最后派象罔去找,结果找到了。象罔,取之有象,可是实则无形无相,比喻无心。大道至简,可是人心险曲,就无法找到,即使看到都看不出来。正所谓正法眼藏,骑驴找驴。


黄帝知道了,就感到很惊讶,他说道:“真是太奇怪了!居然象罔能够找到玄珠?”求道并非需要太多智巧,太多智巧就会有所知障。


6.治乱之率

【原文】尧之师曰许由,许由之师曰齧缺,齧缺之师曰王倪,王倪之师曰被衣。尧问于许由曰:“齧缺可以配天乎?吾藉王倪以要之”。许由曰:“殆哉圾乎天下!齧缺之为人也,聪明叡知,给数以敏,其性过人,而又乃以人受天。彼审乎禁过,而不知过之所由生。与之配天乎?彼且乘人而无天。方且本身而异形,方且尊知而火驰,方且为绪使,方且为物絯,方且四顾而物应,方且应众宜,方且与物化而未始有恒。夫何足以配天乎?虽然,有族,有祖,可以为众父,而不可以为众父父。治,乱之率也,北面之祸也,南面之贼也。”


【解释】尧的老师是许由,许由的老师是齧缺,齧缺的老师是王倪,王倪的老师是被衣。古代的老师都以传道为第一要务,这些人都是得道的人。


尧帝向自己的老师许由请教,问道:“齧缺可以配天子之位吗?我凭借王倪总可以邀请他吧。”尧帝想着凭借老师的力量,总该可以邀请到他了吧。


许由回答道:“天下近乎岌岌可危了!”殆,近。圾,岌岌可危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齧缺的为人,虽然足够聪明睿智,办事快速敏捷,才性过人,而竟然用人的智巧改变从天承受而来的秉性。”叡知,睿智;数,急。从天而受的秉性即是德性,为了办成事而可以迁改德性,不拘一格。许由如此评判自己的老师,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他很擅长如何去禁止别人犯过错,而却不知道如何使得过失不要产生,从源头上禁止。”正是由于德性迁移了,所以就有过失了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他这样难道能够与天德相配吗?难道能够配天子之位吗?他只知道乘人道而无天道了。”


许由又说道:“他方将以己身为本,而改变万物的行迹,不是使得万物各自安于自己的本性,不是使得百姓各自安于自己本有的德性。”


许由又说道:“他很崇尚智巧,为了快捷办成事情而不择手段。”前面讲了他办事高效快捷的个性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他会被绪余细小的事情所驭使。”天子尚无为,而臣下尚有为。如果被细小的事情所束缚,就无法做到无为而治了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他会被外物所拘束,被物欲所牵引。他心向外驰求,四顾四方,忙于应接外物。”絯,拘束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他做事求完美,期望事事都做得适宜,期望得到众人的认可。”


许由又说道:“他被物所化,而不能保持恒久的本性。”他从上天继承的德性发生迁移了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我讲了这么多,你看看他如何能够与天相配呢?如何能够担当天子之位呢?”


许由又说道:“虽然他不能做天子,他的德性足以成为族人的首领,可以成为一方的尊长。族人不断地聚集,族人也需要有人带领,族人有共同的祖先。虽然可以作为族人首领,但是不可以成为尊长的尊长,也就是不能成为天子。”


许由又说道:“刻意有为地治理天下,这是导致乱产生的根源。应当无为而治理天下。”《中庸》中讲率性之谓道。德性为根本,自性本心为道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多欲有为治理天下,这是臣子和百姓的祸害。如果多欲有为,就会扰乱天下人的心。”北面,指面朝北。在古代,天子面南而坐,百姓和臣下觐见天子面朝北面。这里用北面代指臣下和百姓。


许由又说道:“如此多欲治理天下,就会产生面南而坐的盗贼了。”南面是天子和诸侯王之位。前面讲田常为大盗,盗窃了齐国,连仁义也一起偷了。田常虽然南面而坐,成为诸侯王,然而却是窃国盗贼。


7.非所养德

【原文】尧观乎华。华封人曰:“嘻,圣人!请祝圣人。”“使圣人寿。”尧曰:“辞。”“使圣人富。”尧曰:“辞。”“使圣人多男子。”尧曰:“辞。”封人曰:“寿、富、多男子,人之所欲也。女独不欲,何邪?”尧曰:“多男子则多惧,富则多事,寿则多辱。是三者,非所以养德也,故辞。”


【解释】尧帝在华地巡游。华为地名。


华地看守疆界的人看到帝君,就说道:“啊,圣人啊!请让我为圣人祝福吧。”“祝愿圣人万寿无疆。”


尧帝听了以后,婉言谢绝,他说道:“还是别了,谢谢你。”辞,是婉言谢绝。


这个人还是依旧很热情地祝福道:“祝愿圣人永远富足。”


尧帝听了以后,还是婉言谢绝,他说道:“还是别了,谢谢你。”


这个人还是不识趣,还是不依不饶地祝福道:“祝愿圣人多子多福。”


尧帝听了以后,还是婉言拒绝了,他说道:“还是别了,谢谢你。”这是世人常有的美好愿望,希望能够长寿、富贵和人丁兴旺,在春联里经常都会写“财丁兴旺”。怎么尧帝对这些都不动心呢?


这个人听了尧帝连连推辞,就觉得很纳闷了,他问道:“长寿、富足和多子,这些是人人都想得到的。为何唯独你就不想呢?”


尧帝回答道:“如果有很多的儿子,就会多了一层忧虑和恐惧;如果太过于富足,就会有太多的麻烦了;如果太过于长寿,就会受到困辱了。这三者,并不是滋养德性所需要的,所以我就推辞了。”其中滋味,只有细心品味才知晓尧帝的一片苦心。


8.修德就闲

【原文】封人曰:“始也我以女为圣人邪,今然君子也。天生万民,必授之职。多男子而授之职,则何惧之有!富而使人分之,则何事之有!夫圣人,鹑居而彀食,鸟行而无彰;天下有道,则与物皆昌;天下无道,则修德就闲;千岁厌世,去而上仙;乘彼白云,至于帝乡;三患莫至,身常无殃;则何辱之有!”封人去之。尧随之,曰:“请问。”封人曰:“退已!”


【解释】封疆的人说道:“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得道的圣人,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仁义的君子罢了。”


封疆的人又说道:“上天生育万民,必然会授之以一定的职分和差使。每个人都是带着使命来的。虽然你多儿子,可是如果能够授之以恰当的职分,又有什么可忧惧的呢!”虽然有多个儿子,但是不废长立幼,不废嫡立庶,就不会有什么好担忧的。正所谓外举不避仇,内举不避亲。


封疆的人又说道:“你虽然富有四海,然而能够让人人分享,得到安定的生活,又会有什么麻烦事呢!”范蠡为儒商鼻祖,曾三次富甲一方,又三次散尽家财。范蠡又有多少麻烦事呢?


封疆的人又说道:“对于得道的圣人而言,如同鹌鹑那样随遇而安,居无常所;如同等待喂食的小鸟;如同飞鸟一样,不留踪迹。”彀食,等待母喂食的小鸟。指大道之母,圣人以大道为母。圣人随遇而安,安贫乐道。


封疆的人又说道:“天下有道的时候,则与万物一起昌盛;天下无道的时候,则修养自己的德性罢了,就闲居隐居起来,退藏起来。”


封疆的人又说道:“如果长寿千岁,在世上呆够了,就出世去做神仙去了。”


封疆的人又说道:“乘坐白云,以白云为马,回归于天帝之乡。”天帝之乡,也就是大道之乡。大道并不遥远,在于每个人的自性本心。


封疆的人又说道:“前面所说的三种忧患,多忧惧、多麻烦事和多困辱,都不会降临在圣人身上,身体也不会遭殃,身心康泰。这样又有什么好觉得屈辱的呢!”他跟尧帝说完这番话,就扬长而去了。


尧帝跟随着他,因为这个人出言不凡,不简单,估计是隐居的得道高人,就说道:“请先生多加赐教。”


封疆的人又说道:“你还是请回去吧!”


9.后世之乱

【原文】尧治天下,伯成子高立为诸侯。尧授舜,舜授禹,伯成子高辞为诸侯而耕。禹往见之,则耕在野。禹趋就下风,立而问焉,曰:“昔尧治天下,吾子立为诸侯。尧授舜,舜授予,而吾子辞为诸侯而耕。敢问,其故何也?”子高曰:“昔尧治天下,不赏而民劝,不罚而民畏。今子赏罚而民且不仁,德自此衰,刑自此立,后世之乱自此始矣。夫子阖行邪?无落吾事!”俋俋乎耕而不顾。


【解释】尧帝治理天下,而伯成子高这个人被立为诸侯。前面庄子讲,都是治理天下惹的祸,天子尚无为,而不是有为治理天下。


尧帝把帝位禅让给了舜,舜帝又把帝位禅让给了禹。伯成子高就辞职,不当诸侯了,归隐田园耕田种地去了。


禹帝去拜见他的时候,他正在田野耕作。


禹帝快步地走到下风向。古人特别注重礼,看禹帝特别的谦卑虔诚,愿意谦下地向他请教。下风向的位置为卑位,以示恭敬谦卑。禹帝立定之后就问道:“昔日尧帝治理天下的时候,你被立为诸侯。尧帝禅让帝位给了舜帝,舜帝禅让帝位给了我。可是你却辞官归隐,辞掉了诸侯的职位,在此耕地。请问,你这是为什么呢?”禹帝并无怪罪之意,而是谦卑地反省自己,是不是自己的德性不足以留下这样贤德的人才。


子高听了就回答道:“昔日尧帝治理天下的时候,不需要赏赐而百姓就能够得到劝勉,不需要刑罚而百姓就会敬畏。”


子高又说道:“作为当今天子的你,虽然有赏罚,可是百姓还是不能归于仁。百姓的德性从此就衰落了,社稷的道德从此也衰败了,刑罚从此开始设立,而且名目逐渐繁多。后世的乱从此开始了。”


子高又说道:“先生你为何不走开呢?不要在这里影响我做农活了!”阖,何不。也许不能完全归罪于禹帝吧,人心不古啊。


子高说完,就低头卖力地耕作,头也不抬一下。子高对于用赏罚治理天下,扰乱人心的做法感到不满。他这是劝诫禹帝,让他反思。俋俋,低头用力耕作的样子。


10.同于太初

【原文】泰初有无,无有无名;一之所起,有一而未形。物得以生,谓之德;未形者有分,且然无间,谓之命;留动而生物,物成生理,谓之形;形体保神,各有仪则,谓之性。性修反德,德至同于初。同乃虚,虚乃大。合喙鸣;喙鸣合,与天地为合。其合缗缗,若愚若昏,是谓玄德,同乎大顺。


【解释】泰初有无,无有无名。泰初,即是太初,宇宙未形成之初。太初的时候,只有一个无,虽然称之为无,可是无并没有一个名称,而是勉强称之为无。这个无也可以称之为道。道,也只是勉强起了个名字罢了。然而道可以分出有无,善恶,大小。这里的有无相对的有无,跟太初的无是有根本不同的。太初的无等同于道。


一之所起,有一而未形。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大道生一,然而虽然有一,但是万物还没有外形。一缕太阳光经过三棱镜,就可以分出七色。这七彩斑斓的颜色对应于万物的外形。如果七色回归于一,就无色了。


物得以生,谓之德。万物得道而生,万物各自的太极,可以称之为德。大道赋予万物各自的德性,赋予百姓各自本有的光明德性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万物得一以生。


未形者有分,且然无间,谓之命。未有形体之前,已经有了阴阳之气的分别。然而却是无有间隔的,没有分开独立的形体,还是浑然一体的。阴阳不分,阴中有阳,阳中有阴。如此称之为命。


留动而生物,物成生理,谓之形。大道流动而生万物,万物成了而随之同时生出理,称之为形体。留动,流动。万法唯心造,并非物动,而是心动生出万物。一物必有一理。理依存于物,皮之不存毛将焉附。物和理是同时产生的,并非先产生了物,而后生出物的理。如同莲花开放一样,是花果同时的。


形体保神,各有仪则,谓之性。形体保有至神。五脏六腑藏有至神,肝藏魂,肺藏魄。五脏六腑和合而生神灵。每一个众生都有各自的礼仪和法则,每一个众生都有上天赋予的德,称之为性,或者称之为德性。自性之中具有一切法。


性修反德,德至同于初。如果能够修身养性,就会回归于本有的德性,回归于本有的光明德性,进而明明德于天下。禅宗有《传灯录》,所谓传灯就是传的心灯。禅宗大师弘扬禅宗妙法,点亮世人心里的心灯,发明世人本有的明德。如果上天赋予的德性回归了,就恢复了初心,就回归了太初,就归于道了。


同乃虚,虚乃大。如果回归了本有的德性,回归了至德,就处于虚无寂静的大道之乡了。平常我们说同心同德。人人都本同有此心,本来是心心相印的。人人本来的德性都是相同的,只是由于物欲遮蔽,所以德性有所迁改罢了。如果能够回归虚无寂静之所,就有大心了。如此就能够归于大同了,归于天地万物同为一体。如此可以称之为大。


合喙鸣;喙鸣合,与天地为合。喙,鸟嘴。合上鸟嘴巴,无声地鸣叫,如此就可以暗合于道了。天地大美而无言,沉默是金。圣人行不言之教。大象无形,大音希声。或者也可以如此理解,鸟的鸣叫声音和鸟嘴吧一致,也就是心口一致,就可以合于道了。佛家有念佛法门,心口一致地念佛号,就可以进入静定了。如果能够合于道,就可以与天地合了。


其合缗缗,若愚若昏,是谓玄德,同乎大顺。如果将鸟的嘴巴融合,虽然不会发出鸣叫声,声音不分明。与大道浑而为一,似乎冥合没有形迹。没有区分善恶、长短和明暗,回归于一。似乎是愚昧,似乎是昏暗不明。如此可以称之为玄德。玄德是深奥玄妙的天德,也是每个人身上本有的德性。如此就同归于大顺。顺应而回归于大道,可以称之为大顺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长而不宰,是谓不宰,是谓玄德。


11.忘己之人

【原文】夫子问于老聃曰:“有人治道若相放,可不可,然不然。辩者有言曰:‘离坚白,若县宇’。若是则可谓圣人乎?”老聃曰:“是胥易技系、劳形怵心者也。执留之狗成思,猿狙之便自山林来。丘,予告若,而所不能闻与而所不能言。凡有首有趾无心无耳者众,有形者与无形无状而皆存者尽无。其动、止也,其死、生也,其废、起也,此又非其所以也。有治在人,忘乎物,忘乎天,其名为忘己。忘己之人,是之谓入于天。”


【解释】孔子向老子请教,他问道:“有人修道似乎跟大道完全背道而驰一样。常人认为是可以的,自己却认为是不可以的;常人认为是正确的,自己却认为是不正确的。”相放,相悖逆。佛陀讲,颠倒众生也是这个道理。由于人心险曲,所以看到真正的道,就颠倒了。正道会被看为是歪道,歪道被看为是正道。张果老倒骑驴,也是为了提醒世人。《道德经》中讲,不笑不足以为道。


孔子又问道:“善于辩论的人,他们说:‘像离坚白这样的公案,就好像是悬挂天宇那样显而易见’。像这样的人,可以称之为圣人吗?”县,悬挂;宇,天宇。离坚白是名家公孙龙的言论。前面有探讨过离坚白,这里就不详细论述了。离坚白实则是反复指明离坚白相。外离相即禅,也就是说,公孙龙反复向世人指明大道罢了。如果去仔细研究公孙龙的六个章节的书,就可以明白公孙龙的一片苦心了。可以说,公孙龙也是得道的圣人,只是抛出这样的言论,容易误导世人罢了。接下来看老子怎么评价。


老子回答道:“这只是小官吏经常地更换职事,被技艺所系累罢了。因为更换了职事,就要去学另外的一门技艺。如此就会使得形体劳累,也会使得内心惊怵。”胥,小官吏。老子所说,公孙龙只不过换汤不换药罢了,都是要讲明大道,何必还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呢?换来换去地讲,使得百姓为这么多的名目所累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善于捕捉狐狸(或竹鼠)的狗,经常被人用来打猎;身手敏捷的猕猴,经常被人从山林中抓出来。”执留,亦作“执狸”。留,也有解释为竹鼠的。猿狙,猕猴。老子虽然没有直接讲公孙龙,可是这一句已经讲完了。公孙龙属于能言善辩的,就像是猕猴一样,也许总有一天会为此惹祸的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孔丘,我只是想告诉你,你所不应该去听闻的东西,和你所不能随便说的东西。”老子苦口婆心告诫孔子。不要去被这些言论所左右,还是安心于道,处于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就可以了。不要过多地说一些奇谈怪论,扰乱天下人心。虽然说百家争鸣,可是如此更加扰乱天下人心了。公孙龙曾经是孔子的弟子,传承了孔门的心法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天底下有头有脚的人,心不明,耳不聪者众多。”无心,心不明,可以称之为无心。无心是失去了本心。无耳,耳不聪,可以称之为无耳。如果像师旷那样善于音律,并不能称之为耳聪,不能称之为有耳。如果能够听闻到自己的心声,如此才能称之为耳聪。天底下这么多迷惑的人,公孙龙如此高调展示自己,会引来灾祸的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天底下有完整形体,而又能够与无形无状的大道合而为一的几乎就没有了。”普天之下,学道的人多,而得道的人如同白昼的星星一样稀少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人的行动或者静止;死亡或者生存;废黜或者兴起,这些都不是由人单单能够左右得了。”人的命运兴衰,有自己主观努力的分成,也有运气的成分。老子劝诫孔子,不要为了名利而去有为多说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倘若果真存在着什么需要治理的话,那就是在于安守自己的本来德性。忘掉外物,不被外物所束缚。忘掉上天所谓注定的归宿,还是要顺其天性而有为。不要什么都不做,该做还是要做的。如果一切都归咎于天,这是不对的。如此称之为忘己。”


老子又说道:“能够做到忘己的人,就已经入于天道了。”如果能够做到忘己,能够做到无我。已经是恢复大心了,有了大我,打破小我了。


12.自为危处

【原文】将闾葂见季彻曰:“鲁君谓葂也曰:‘请受教。’辞不获命,既已告矣,未知中否,请尝荐之。吾谓鲁君曰:‘必服恭俭,拔出公忠之属而无阿私,民孰敢不辑!’”季彻局局然笑曰:“若夫子之言,于帝王之德,犹螳蜋之怒臂以当车轶,则必不胜任矣。且若是,则其自为处危,其观台,多物将往,投迹者众。”


【解释】将闾葂见了季彻,说道:“鲁国国君对我说:‘请先生赐教。’我虽然一再推辞,可是盛情难却。我已经告诉他治国之道了,不知道说得对不对。请让我试着说给你听听。”


他接着说道:“我对鲁君是这样说的:‘务必要躬身施行恭敬和节俭,选拔出公正、忠心、没有私心的贤臣,并加以任用,如此百姓哪里敢不心服口服呢!’”辑,顺和。如此也是有为治理天下的。


季彻听了,俯身而笑道:“按照先生所言,对于帝王的德业,犹如螳螂愤怒地张开双臂,想要阻挡车轮一样,必然是不可以胜任的。”局局,俯身而笑的样子。将闾葂讲得似乎很有道理,可是为什么说不能成功呢?庄子前面已经讲了,不要有为治理天下。


季彻又说道:“假如是这样的话,则是把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,不仅仅是君主危险,而且贤臣也是危险的。这样的人如同处于明处的高台之上,是人人向往的瞩目位置,也是人人所投足的地方,如此就危险了。”苌弘为了帮助周王室削弱晋国的势力,反而遭受杀戮。汉代晁错力主削弱藩王势力,发生了七王之乱,汉景帝迫于压力,腰斩了他。


13.性之自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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